南亞觀察導讀|那加蘭(Nagaland)是印度國土最東邊靠近緬甸的一個小邦,而當地也是印度與緬甸交界之處,在經濟與文化的演變與發展上都受到自然環境的限制,除了具有獨樹一格的原住民文化外,當地的宗教信仰也有別於印度其他地區,然而也因為如此,在英國殖民時期,那加蘭地區也持續出現獨立自決的訴求運動,甚至在後續的發展上出現武裝分離主義的團體,因此也造成區域間的動盪與不安全。本文作者透過對於當地犀鳥節慶典的介紹,也看見了那加蘭地區的過去,及文化與宗教的衝突,或許也是一種作為對文化、對宗教、對自然、對國族認同的一種反思過程。

著|李桂蜜,語言與文化工作者,現居住於印度阿薩姆邦。

犀鳥傳說

「一名沒有父母的那加(Naga)男孩不堪親戚的百般虐待,有一天忽然變成了一隻自由翱翔的犀鳥,從牠的身上落下了一根羽毛在情人的大腿上,女孩小心翼翼地將它終身珍藏,犀鳥羽毛從此成為堅貞愛情的象徵。」

這是在印度東北那加族群中最廣為流傳的犀鳥傳說。華麗雄偉的犀鳥是那加人最鍾愛的鳥類,象徵美麗、勇氣、高貴、自由、忠貞,在那加人的文化中佔有崇高的地位,牠的羽毛是具有重要象徵意義的裝飾品,牠的行為被部落人民所模仿,牠的動作是部落舞蹈的靈感來源,牠的名字是那加蘭邦(Nagaland)最有名的節慶由來。

犀鳥節的前世今生

每年接近12月時,印度東北那加蘭邦的首府柯希瑪(Kohima)的所有飯店便呈現一房難求的現象,即使房價是平時的2倍以上亦是如此,甚至外來訪客要造訪那加蘭,還需要申請入邦許可,但仍然有許多遊客前來造訪。是什麼樣的活動讓外來者願意忍受飆漲的旅館房價,以及入邦的種種不便,蜂擁至這個偏遠的山城?

答案便是被冠上「慶典之王」(festival of festivals)稱號的犀鳥節(Hornbill festival)。除了當地叛亂的新聞外,這是唯一讓全世界的焦點放在那加蘭的時刻。

犀鳥節於西元2000年由那加蘭邦政府創辦,每年於12月1至10號在位於首府柯希馬12公里外的紀薩瑪文化村(Kisama Heritage Village)舉行。當年邦政府創辦此節慶的目的是要展示並保存那加文化、凝聚族群向心力、強化那加人的身分認同、促進族群間的融合、在多元中展現團結。

犀鳥節也自許為那加蘭之窗,希望訪客可以透過這個節慶,一瞥那加蘭這塊擁有豐富原住民文化之地。在舉辦了20多年後,犀鳥節已經如願成為印度最負盛名的慶典之一,在2023年共吸引了15萬名遊客,不過訪客數字的最高峰是在新冠疫情爆發前的2019年,當年參加犀鳥節的遊客共有28萬多人。

犀鳥節期間,那加蘭邦被正式承認1的17個那加族群都會參與這場盛事,除了帶來載歌載舞的表演外,也會展示各自的傳統美食、手工藝等。每個族群在場區擁有自己的展屋,展屋是仿傳統男子會所「茂榮」(Morung)2所建造的永久性木造建物,會場各茂榮的地點分配,是按照各部落在那加蘭的實際地理位置分布而排列,所以南邊部落的茂榮就位在場區低處,北部的部落就位在高處。茂榮通常以木雕裝飾,並陳列從部落帶來的傳統圓木鼓,此外犀鳥節期間,各部落也會在茂榮內釀造傳統發酵穀物酒,如糯米酒、小米酒、薏仁酒,並提供大量的肉類料理,這是在以印度教為主導宗教的印度主流社會較難看到的場景。

在為期10天的慶典當中,除了傳統歌舞表演外,還有許多的周邊活動,如傳統技藝競賽(搗米、製作雞籠、踩高蹺)、原住民遊戲、摔角比賽、選美比賽,以往還有吃辣椒及吃肥肉比賽。夜間則是西式的搖滾音樂會。

熱鬧的開幕典禮在12月1日的黃昏時分舉行,身穿五顏六色傳統服飾的那加部落人民將會場點綴得五彩繽紛,開幕典禮上的貴賓除了那加蘭邦政府首長外,還可見到教會主教、部落酋長、外國使節等。在開幕式的表演中,傳統歌舞與現代編舞及西式音樂更替上場,在種種看似豐富多元的元素中,卻也展演著那加人矛盾的身分認同。其中包括原住民身分之於印度國民身分;異教徒身分之於基督徒身分;部落身分之於統一的那加人身分;在地身分之於全球化身分。

是那加人還是印度人?

那加人是散佈於現今印度東北那加丘陵區(Naga Hills)及緬甸西北地區一群文化習俗相似的原住民族,關於“Naga”名字的由來眾說紛紜,至今尚無定論,有學者認為是來自梵語或阿薩姆語,但更普遍的說法是來自緬甸語,意謂穿耳的人,被緬甸人用來指稱這群習俗類似的部落;後來英國殖民者也鬆散地沿用這個稱呼,來涵蓋這個地區種族、文化相近的族群。


延 伸 閱 讀

【人文地景】印度東北的基督城:那加蘭的過去與未來


可以確定的是,“Naga”是由外人給予的名字,在19世紀之前,這些族群並不自稱為「那加人」。而被歸納為那加的部落數目也持續在變動,因此也顯示那加的身分並非固定不動的。此外,那加各部落的語言超過89種,在印度獨立之前,他們沒有共同的語言、彼此無法理解,也從未有過統一的政治身分。

那加民族運動

一般認為這些被外來者統一歸為那加人的各族群,是在印度脫離英國殖民的前後,開始逐漸形成政治身分的共識。一次大戰期間,英國徵召了約2,000名那加人,前往法國從事勞動工作,這些身處異鄉、異族的那加勞工軍團成員在外地逐漸凝聚了族群共識,並在返國後,與當地菁英於1918年成立那加俱樂部(Naga Club)。這個組織可說為那加的民族運動奠定了基礎,他們代表那加人民於1929年向英國議會派往英屬印度進行憲法改革調查的西蒙調查團(Simon Commission)遞交一份意向書,要求那加人應該被賦予民族自決的權利。

1946年成立的「那加民族大會」(NNC, Naga National Council)後來取代了那加俱樂部,成為爭取那加民族自決的主要組織,1950年代初期,印度軍方與由皮佐(Zapu Phizo, 1904-1990)領導的「那加民族大會」因談判沒有共識,經常出現武裝衝突。「那加民族大會」甚至在1947年8月14日宣布獨立,比印度宣布獨立早一天,至今那加蘭仍有民眾每年會慶祝那加獨立紀念日。

1963年,溫和派的「那加人民會議」(Naga People’s Convention)與印度中央政府達成協議,同意建邦,反對建邦的民族主義分子(如盼爭取那加自決獨立者)視接受建邦為出賣那加人之舉。

1975年,「那加民族大會」宣布放棄武力,與印度政府簽訂和平協議,反對者因而在1980年代成立激進的「那加民族社會主義議會」(NSCN, Naga Socialist Council of Nagaland),其目標是要建立一個由在印度及緬甸的全部那加人組成的那加國(Nagalim),此組織後來又分裂為穆維阿派(NSCN-IM)與卡普朗派(NSCN-K),卡普朗派後來又進一步分裂為其他的派系。卡普朗派在2015年被印度政府列為恐怖主義組織。

那加民族運動被視為是亞洲「持續時間最長、發展演變最為複雜」的分離主義運動之一。不斷分裂的派系顯示那加人在形成政治身分共識上的困難。

犀鳥節的雛形—那加文化周

犀鳥節並不是一個那加原住民部落原有的傳統節慶,而是由邦政府規劃的文化活動。究竟是誰有了創辦犀鳥節的想法,眾說紛紜根據其中一項說法,犀鳥節的靈感來源很可能是1993年舉辦的那加文化周(Naga Week)。那一年,為了呼應聯合國通過「世界原住民10年活動方案」(International Decade of the World’s Indigenous People),那加人民人權運動組織(NPHMR, Naga Peoples Movement for Human Rights)及那加學生聯盟(NSF, Naga Students Federation)籌辦了那加文化周活動,邀請分布在印度東北3個邦以及緬甸的共27個部落參加。根據主辦單位的說法,當時各民族主義團體間紛爭不斷,與政府軍之間也時有衝突,而為了此活動,各部落願意捐棄成見,一起為團結的那加民族共襄盛舉,象徵各那加部落和平共存的願望。

犀鳥節第1次舉辦是在2000年,根據那加人類學學者多莉.季孔(Dolly Kikon)的分析,犀鳥節得以在這一年開始,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那加民族社會主義議會」在1997年與印度中央政府簽訂停火協議,在那之後,那加公民團體被邀請一起創立一個平臺,以促進那加部落間的和平與和解。可以說犀鳥節便是這樣一個用來展示那加民族逐漸向印度中央政府靠攏、雙方和平共處的平臺。這一點在2014年印度總理莫迪身著那加傳統服飾參加犀鳥節開幕典禮時又得到加強,當時媒體的宣傳焦點都是「國家的統一」。

而犀鳥節選擇在12月1號的黃昏時分開幕,也頗耐人尋味。12月1日是那加蘭的建邦日,1963年那加獨立運動中的溫和派「那加人民會議」與印度政府達成折衷協議,決定成立那加蘭邦,成為隸屬印度的第16個邦。那加蘭邦政府選擇將這一天的白天先保留給建邦日的慶祝活動,接著在黃昏時分才進行犀鳥節的開幕典禮,似乎暗示著那加人必須先認同自己是印度的一員,然後再去盡情地展現自己的那加民族性。

「基督的那加蘭」(Nagaland for Christ)3

如果說那加人至今對於統一的政治身分仍存在歧見的話,那麼基督教的傳入則是為那加人原本分歧而薄弱的共同身分認同帶來了統一的可能性。

英國軍隊首次進到那加丘陵區是在1832年。1836年首批的基督教傳教士也出現在此區,基督叫教會正式進入這裡則是在1872年。在100多年的時間裡,西方教會讓那加人徹底放棄傳統信仰、改信基督教,如今那加蘭邦已經是全世界以浸信會為主導宗教的最大省邦,全邦有超過90%的人信仰基督教。西方教會為那加山區帶來了西式教育體系、現代化的生活方式,並試著用博愛的觀念來取代那加人的部落主義。更重要的是,基督教為那加人帶來了新的身分認同,不管他們屬於哪個部落、不管他們是否認同自己是印度人,如今他們都統一在基督徒的身分下。

然而隨著教會進入這片原本與世隔絕的山區,許多當地特有的文化實踐也因為被教會視為是魔鬼行徑而被禁止,其中包括獵首、米酒、圓木鼓、紋面紋身、木雕、男子會所等,矛盾的是,這些元素卻也是當今犀鳥節中那加人極力想要展現給外來者的文化。

在獵首與聖經之間尋找認同

那加原住民跟臺灣、東南亞、南太平洋,還有世上其他一些地區的許多原住民一樣,都有獵首的傳統。4那加人深信被獵得的人首可以為部落帶來繁榮、為作物帶來豐收,此外獵首也是男子勇氣的展現,榮譽的象徵,是男性成年的必要歷程。不過當基督教傳入那加丘陵後,許多的那加傳統都因為不符合基督教的教義而被要求放棄,其中獵首便被教會列為絕對不能接受之行為,因此各那加部落自19世紀末至20世紀中葉左右便陸續放棄了獵首的傳統,據說最後的獵首行為發生在1963-69年間(但亦有一說是在1990年代的部落戰爭中)。

耐人尋味的是,這項被教會視為最無法接受的傳統,卻在犀鳥節中被大量且驕傲地展示。首先是開幕式的開場表演,43名來自孔亞克(Konyak)部落的7-14歲男孩,圍著傳統大型圓木鼓,充滿活力地擊打著戰士獵首勝利歸來的鼓聲。孔亞克族向來以剽悍的首級獵人為人所知,而這場用來呈現那加傳統文化精華與獨特性的表演,炫示了教會所禁止的元素。

其中,在那加傳統生活裡扮演重要腳色的圓木鼓也是教會當年要求部落人民放棄的文化之一。在過去的社會中,木鼓被用來提醒緊急狀況、警告有敵人接近、召集會議、迎接勝利的戰士歸來,每個情況各有不同的節奏。在某些部落中,每個木鼓甚至有自己的名字、個性及性別,它既是樂器,也有擔任社會溝通的功能。而當戰士成功獵首歸來時,會先將人頭擺在鼓上,然後圍在鼓邊敲打特定的節奏慶賀。

外國使節在犀鳥節開幕式中被致贈人頭項鍊/本文作者提供

此外,那加戰士的胸前會配戴銅製人頭項鍊,上面的人頭數即是該戰士曾經獵得的首級數。如今在犀鳥節的會場,隨處可見這些人頭項鍊紀念品,就連主辦單位送給外國貴賓的禮品,也是一條特大的人頭項鍊。

在酒杯與聖杯之間左右為難

另一個讓教會皺眉的那加傳統則是米酒,那加人向來有用糯米、小米、高粱、薏仁等穀物釀酒的傳統,米酒在那加文化中具有重要的意涵與價值。在前基督教時期,米酒扮演宗教、社會、儀式、藥用等功能,在日常生活與各式節慶(成年禮、豐年祭等)中都少不了它。米酒可以取悅神明、安撫邪靈,是主人展現待客之道的飲品,是可以治療疾病的藥飲,並與農事息息相關,無論是開闢新農地或是希望獲得豐收,都會先向上天及土地獻上米酒。然而自基督教傳入後,飲用米酒從文化活動變成了道德問題。那加蘭邦也自1989年禁酒。5

矛盾的是,在犀鳥節中,暢飲傳統米酒成為宣傳重點,每間茂榮都傳來煮米酒的香氣,會場隨處可見人手一個竹筒酒杯,社群媒體上也可以看到政府首長與外賓在茂榮裡把酒言歡。一些當地民眾坦言,在禁酒的那加蘭,犀鳥節是他們唯一可以公開喝酒而不會被側目的場合,這是他們願意忍受塞車之苦、前來參加犀鳥節的最大動機。

其實犀鳥節可不可以販售米酒一直是爭議的焦點。在犀鳥節舉辦的初期,主辦單位在教會的施壓下,曾經禁止販售過米酒,但在禁止2年後,終於還是敵不過反對聲浪,恢復在慶典期間供酒,到了今日,暢飲米酒已經成為犀鳥節引以為傲的宣傳亮點之一。這個弔詭的現象讓人看到那加人是如何在遵守教規及保護傳統中左右為難。

那加蘭邊區─東北中的東北獨立訴求

犀鳥節創辦的目標之一,是希望藉由這樣的聯合慶典,來促進族群融合,展現並加強那加民族的身分認同。然而同一個平臺卻也可以被部落主義用來當作杯葛的工具。例如2022年時,「東那加蘭人民組織」(ENPO, Eastern Nagaland Peoples’ Organization)便透過不參與犀鳥節來表明他們對身分認同的不同看法。

「東那加蘭人民組織」是一個代表那加蘭東北部及東部6個縣共7個族群的團體,自2010年起便提出獨立建邦(那加蘭邊區,Frontier Nagaland)的訴求。2022年,這7個部落拒絕參加犀鳥節,以抗議中央政府拒絕他們獨立建邦。這些邊陲中的邊陲部落因為發展程度與西邊部落呈現落差、認為受到邦政府差別待遇而決定獨立建邦。這些指控跟印度東北各邦指責印度中央政府忽視他們的說詞如出一轍。

究竟是要建立統一的大那加國,還是返回最初各自為政的部落主義,看來那加人共同的政治身分認同仍像那加丘陵的雲霧一般縹緲朦朧。

在多元中求團結?(Unity in diversity?)

犀鳥給予了那加蘭最知名的節慶名字,黑白相間、或真或假的犀鳥羽6點綴在這個文化嘉年華的會場,在開幕及閉幕典禮上,犀鳥的某些特質不斷被主辦單位大量強調,包括忠貞、團結、信任、互相依附,顯示這是官方希望在那加族群間看到的特質。但在身分認同充滿歧異的那加族群間,這些特質也跟日益稀少的犀鳥一樣,珍貴卻瀕危。

語言、文化如此多元的那加人被期待對自己的部落忠誠、對上帝忠貞、對印度政府表現愛國情操,這些多重身分的認同拉扯,尤其讓那加年輕族群充滿內在衝突與無所適從。教會長期對傳統文化的貶抑及禁止對他們對自身的傳統文化較為無感,被歧視、忽略及軍事衝突讓他們猶豫於認同印度主流文化,而全球化浪潮所帶來的外國影視文化影響,導致他們更往日韓文化靠攏,在外來的文化當中尋找在自己的生命情境中找不到的認同感。如何協調這些矛盾、讓這些身分不違和地共存,或許是那加民族仍需持續克服的挑戰。


作者按/編按

  1. 被列為被官方承認的那加族群的數量一直在變動,像2023年是17個,比前一年多了一個。有點類似臺灣原住民族從早先的9族變動到現在的16族。而且的確有些族群(如Mao)就未被那加蘭邦正式承認。不同時期、不同機構計算的那加族群數量都不一樣,人類學家、政府、部落人民自己似乎都有不同標準與考量(或算計),這就是複雜的地方。 ↩︎
  2. 「茂榮」與臺灣某些原住民族群的男子會所類似,是未成年男性從長輩身上習得傳統智慧的地方,他們在此學習口述歷史、歌謠、習俗、工藝、狩獵、戰事等,可說是集社團、學校、軍營、宿舍、議事廳於一身的場所,是進行社會、宗教、政治活動的中心。不過隨著基督教傳入,會所也失去傳統功能與重要性。 ↩︎
  3. “Nagaland for Christ”,這是由創立「那加民族大會」的皮佐率先提出的銘言,後來的「那加民族社會主義議會」也以此為口號。基督教在那加民族運動中也扮演重要角色。 ↩︎
  4. 臺灣公共電視在播出以屏東原住民族歷史為題材的戲劇《斯卡羅》後,得到許多其他國家原住民族的熱烈迴響,其中便有那加人留言分享自己的祖先有相同的獵首傳統。 ↩︎
  5. 前面的段落有提及,那加蘭邦主要宗教為基督教信仰,其中又以浸信會為大宗,該教會也是基督教教會中主張禁止飲酒的一派之一。 ↩︎
  6. 人為毀林及大量獵捕導致犀鳥數量銳減,因此犀鳥羽毛也愈來愈稀少,許多表演者身上所配戴的是紙板做成的假羽毛。 ↩︎

本文圖片來源:本文作者攝影、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