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當道不能出國？讓駐印度副代表陳牧民引你觀覽位於印度德里市區的國家現代美術館（National Gallery of Modern Art），揭開印度當代藝術發展的面紗。從英殖時期的歐洲與本土畫家，到近代的孟加拉畫派，再到印度的當代藝術，國家現代美術館的館藏也宛若一條時光長廊。本文將介紹三位著名，且對印度當代藝術史發展深具影響的畫家，而他們各代表了印度不同時期的藝術創作、風格。
著｜陳牧民，國立中興大學國際政治所教授，目前借調至駐印度代表處服務
世界四大古文明之一的印度，原本就發展出獨特的藝術文化；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更受到各種外來文明的薰陶，因此在人類美術史上也富具獨特的地位。16世紀之後，歐洲文明透過探險、貿易與殖民等活動正式進入印度，此地最終成為大英帝國的殖民地，直到1947年印度才獲得獨立。
具有悠久歷史與宗教傳統的東方文明與擁有最新科技的新興西方文明互相衝擊之下，留下什麼樣的藝術作品？位在德里市區的國家現代美術館，正是讓我們觀察這個過程的最佳地點。
周遊印度的英國畫家：托馬斯．丹尼爾（Thomas Daniell， 1749-1840）
英國在歐洲近代美術的發展過程中起步較義大利、荷蘭晚，但在風景畫與肖像畫上頗具特色。因此最早在印度作畫的英國人都是以這兩種主題為主要。托馬斯．丹尼爾是一位專攻風景畫的英國畫家，和外甥威廉（William Daniell, 1769-1837）於1785年來到加爾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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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網站：托瑪斯．丹尼爾
往後的7年內托馬斯遊歷印度各地，把沿途看到的景色一一畫下。作為當時少數在印度旅行的歐洲人，托馬斯對於所見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又因為專攻風景畫，因此托馬斯的畫作大多是平原、河畔或山景，其中點綴著廟宇或傾頹城堡之類，看起來頗有滄桑之感。
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所藏的一幅名為《Fakir’s Rock near Sultanganj[1]》 的水彩畫，應該是托馬斯第一次旅行時所畫，當時他從加爾各答出發，沿著恆河一路往西北旅行，最後抵達今日斯里加納（Srinagar，印度查謨喀什米爾邦的夏季首府），這幅畫的地點應該是今日比哈爾邦（Bihar）邦一帶，從恆河仰望沿岸巨石上的神像群。
人生勝利組，耀眼的印度本土畫家：拉維．維爾馬（Raja Ravi Varma，1848-1906）
拉維．維爾馬應該是第一位受到西方矚目的印度本土畫家。他出生於南印度的特拉凡哥爾王朝（Travacore， 位於今日喀拉拉邦與泰米爾納德邦的一個地方王國，曾在英國的支持下擊敗荷蘭東印度公司，後來成為英國的附庸國）的一個貴族家庭，很早就展現繪畫天賦，在王朝及英國人資助下開始學習西方的繪畫技術，後來更前往歐洲觀摩學習。
維爾馬雖然未受過完整的美術教育，但是其繪畫技巧成熟，其作品更展現出濃厚的寫實主義風格。維爾馬最大的貢獻在於他嘗試將傳統印度美術與西方的繪畫風格進行結合，例如選擇印度傳統宗教或神話主題來作畫，特別是印度神話中的女性神祇。維爾馬喜歡以印度本地的女性作為模特兒，畫出神話中的女性。如今留下的畫作中，最廣為人知的是史詩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 中的幾位女性角色，如沙恭達羅（Shakuntala）, 達摩衍蒂（Damanyanti）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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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網站：拉維．維爾馬
南印度女演員詮釋印度藝術史上最偉大的藝術家 Raja Ravi Varma 筆下的肖像
這些畫作的特色在於多半用色華麗、主角姿態優雅柔美，直到今天仍是印度大眾心目中對這些神祗的理想樣貌。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所藏的一幅名為 《Damanyanti》的話作就是維爾馬畫作的典型代表：美貌絕倫的達摩衍蒂公主從天鵝口中得知那羅（Nala） 王子的豐功偉業及崇高品德，對王子產生愛慕之情，其實這只天鵝正是那羅王子派來傳達愛意的信差。
除了美術成就之外，維爾馬因為娶了特拉凡哥爾王朝的公主，最後他的三個女兒成為該王朝的合法繼承人，所以他過世的時候，除了是名滿天下的畫家， 更是王室成員，等於是集所有榮華富貴於一身了。
望族畫家與孟加拉畫派的開創：阿巴寧德拉納特．泰戈爾（Abanindranath Tagore，1871-1951）
阿巴寧德拉納特．泰戈爾可說是20世紀前半葉印度最富盛名的畫家，外界將其稱為孟加拉畫派（Bengali School of Art）的創始人。他出生自加爾各答最具有影響力的泰戈爾家族（Tagore Family），該家族領導孟加拉語地區的藝術、文學、商業等領域發展達300年之久，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也是出自這個家族，而且還是阿巴寧德拉納特的舅舅。阿巴寧德拉納特一開始在梵文學院（The Sanskrit College and University）學習藝術，後來進入加爾各答藝術學校（Government College of Art & Craft）就讀，學習西方繪畫技巧。
阿巴寧德拉納特的作品一開始是以書籍或雜誌插畫的形式刊出，除了幫舅舅泰戈爾的書作畫外，由於阿巴寧德拉納特同時也是一位童書作家，因此其書中的插圖也是自己的繪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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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網站：阿巴寧德拉納特．泰戈爾
此時的印度在英國殖民統治下萌生出強調本土意識的「抵制英貨，愛用國產」（Swadeshi）的政治運動，運動精神主張印度人要表現出強烈的印度性格才能有效地抗拒西化，以擺脫英國的殖民統治。而宗教、哲學、藝術、語言（梵文）等正是表現印度本土價值觀的重要內涵。
阿巴寧德拉納特正是用這樣的態度來推廣繪畫，他認為西方文明只重視物質層面，而本土的哲學與宗教才是最佳的精神指引。也因為這種反西方情結，使得阿巴寧德拉納特轉而從亞洲的繪畫中擷取靈感，特別是日本，他與幾位日本當時知名的藝術家如橫山大觀（Yakoyama Taikan，1868-1958[2]）等人建立不錯的友誼。如今由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所收藏的許多阿巴寧德拉納特作品都帶有明顯、強烈的日本風格。
在阿巴寧德拉納特及詩人泰戈爾等泰戈爾家族成員的帶領下，整個孟加拉語區（包括現在的孟加拉國及印度的西孟加拉邦）成為20世紀前期印度文化藝術最蓬勃發展的地區，甚至在印度獨立後仍是各類文學、繪畫、電影、音樂的最重要產地，影響力至今不墜。
編按
[1] 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藏的《Fakir’s Rock near Sultanganj》應為托瑪斯該系列主題的畫作之一，托瑪斯曾以該岩石及周邊為主題，繪製多幅創作與手稿，並藏於倫敦、美國等地。該岩石受到恆河水流得沖擊、侵蝕，而獨立於河岸之外，也被視為是一個神聖的宗教聖地之一。Sultanganj，又譯作蘇爾唐甘傑，係位於比哈爾邦的一座城鎮，其座落於恆河河畔。
[2] 橫山大觀，出生於日本明治維新時期，所處年代橫跨明治、大正與昭和，為日本畫壇巨匠，故日本現代繪畫之父的稱呼。
本文圖片來源：作者自攝、德里國家現代美術館、WikiData
